大興城出了兩次惡性殺人事件,這可害苦了金吾衛。
曹滿金由三天一次的夜裡巡邏,變成了兩天一次。彆看差事變得更苦了,卻冇人敢有半點懈怠。
祖不棄大將軍發了話,若是再出現一起殺人事件,金吾衛又未能捉住賊人,夜裡巡街的便要挨二十軍棍。
二十軍棍,就算軍中高手,也得回家躺上半月。換成他們這些個武道修為低的,還能不能有命在都兩說。
為了不捱打,一到夜裡,曹滿金就成了兩眼冒光的夜貓子。但凡有個風吹草動,瓦片碎響,都彆想瞞得過他。
曹滿金和他的小隊,騎著戰馬,巡過一條條長街,濃烈的殺意,讓這夜色也冷了幾分。
一隻野狗剛抬起後腿,想要劃個地盤。便聽見急促的馬蹄聲,忙夾著尾巴,溜進了黑暗的街巷之中。
現在就連野狗都曉得,到了晚上,整個大興城都是金吾衛的地盤。出來搶地盤的事,得少做,不然是要挨刀子下鍋的。
各家那些個喜歡夜裡到處跑的公子少爺,最近可是不多見了。
往日被金吾衛逮到,也就是訓斥兩句,給些銀錢也就糊弄過去了。
現在不成了,挨頓馬鞭都是輕的,說不好便要扣上惡賊的帽子,擒了去向上邊交差。
如此嚴峻的形勢下,冇個好爹是不敢出來鬼混的。可總有些人,冇有好爹也敢頂風上,因為人家有好身手。
這不,一道鬼魅身影,神不知鬼不覺的翻過了刑部尚書家的高牆。
鄭經玄也是個夜貓子,到了夜裡便要蹲在書房挑燈夜戰。這麼多年過去了,鄭家人早就見怪不怪,習慣了。
鄭夫人每次天一黑,便要煲上一碗湯給老爺送來,算是儘了為人妻的義務。
彆人家的兩口子,是兩口子。刑部尚書家的不是。
鄭夫人一開始以為,老爺厭倦了她的身子,想要換換口味。便尋了些貌美小娘,打算給老爺納兩房妾室。
可是說來也怪,正值壯年的老爺,卻看也不看那倆小娘一眼。鄭夫人自認眼光還是不錯的,可不是隨便挑來糊弄老爺的。
最後鄭夫人得出了一個結論,老爺那方麵不行了。這個結論是用她守了幾年活寡得來的。
鄭府的書房亮著燭光,不過鄭大人可不是在看刑部文書,而是板著一張死人臉,盯著燭光下多出的美人細看。
“幼微姑娘到底是被何人擄走,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詩幼微鬢髮繞指,嬌笑道:“鄭大人,奴家可不是你的犯人!犯不著跟你說那些。”
鄭經玄點頭道:“是本官多言了。”
詩幼微笑道:“奴家將離開大興城一陣子,短時間內恐怕不會回來了。不過鄭大人放心,我們的合作將會繼續。”
鄭經玄直勾勾的盯著燭火,手指不經意間,輕輕敲擊著扶手……
麵對話不多的死人臉,詩幼微那雙眸子,笑成了一道縫,死死地盯著鄭經玄……
鄭經玄的視線慢慢從燭光上移開,轉向詩幼微。眼球轉動很僵硬,整過過程讓人心裡發毛,彷彿那對招子是借來的一樣。
“上次的酒不夠烈,要更烈的。排行第一的那個如何?”
詩幼微慵懶的靠在椅背上,翹著腿笑道:“先不說找不找得到,單說價格我覺著就離譜。倒不如鄭大人費些功夫自己來的好。”
鄭經玄搖了搖頭,呆滯的眼神複又清明。
“怎麼說也是尚書身份,有些事不好親自來。再說銀子於我來說,並無意義,花了也就花了。”
詩幼微起身道:“走之前會有訊息,不過不敢保證是好訊息。”
詩幼微離開不久,鄭經玄那張死人臉忽然有了表情。
他雙手捂著臉,五官都快被擠到一塊了。低沉的吼聲打喉嚨裡鑽出,好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還好鄭府護院不多,夜裡書房又是禁區,不然鄭大人的這副樣子,還不嚇死個人。
書房裡那痛苦的低吼,足足持續半盞茶時間,才漸漸平息。
鄭經玄又恢複了死人臉,眼神也變得靈動,心中暗歎道。
二十多年了,還是差了些。都是離幫那些蠢貨害的,讓老夫無法完全成為鄭經玄那樣的人。
有事找老夫就是合作,老夫找你們就得花銀子。狗屁的合作。
大興城一處民宅,一道苗條身影,躍落院中。朝著身著道袍的老者躬身行禮。
“大人,千麵魔君還未能修成這一世,屬下覺得無需多慮。”
老道士慈眉善目,鬚髮皆白,很是仙風道骨。隻見其上前一步,扶起來人,微笑道。
“幼微還是太年輕了。這天下的奇人異士多了,可不敢小覷。”
“若非當年咱們讓千麵魔君虧心於李國泰,他早活成真正的鄭經玄了。”
詩幼微皺眉道:“他不過是宗師修為,就算修成宗師之上,有您老人家在,他還能反了天不成。”
“九種人生,不同風光,當他走完鄭經玄這一段,心境便可無塵無垢,跨過宗師之上直成聖人之體。”
“幼微,還覺著老夫能製衡與他了嗎?”
詩幼微皺眉說道:“那不如趁著千麵魔君功法還未大成,把他除去。我這邊還能聯絡上……”
老道士搖頭笑道:“還冇到撕破臉的時候,要除他無需我們動手。”
詩幼微不解道:“千麵魔君隱姓埋名百年,知他者不多也,更何況曾經的仇家。”
老道士笑道:“老仇家是找不到了,新仇家還不好找嗎。”
詩幼微嫣然一笑:“大人是說……”
老道士點了點頭:“讓他倆打去,誰死咱們都是大賺特賺,何樂而不為。”
詩幼微離開小院,隱於夜色之中,當她再現身時已然來到李家。
以詩幼微九品修為,想不驚動李家眾人,顯然是不可能的。當她躍入李家大宅,繞過池塘,便迎頭撞上了一個背對著她的男人。
“太平放你生,你卻偏尋死。”
李家大宅,說話冷冰冰的男人隻有一個。麵對這個男人,詩幼微不敢以風塵相見之,因為那會死。
隻見詩幼微收去嬉笑,正身行禮道:“見過鄧飛,鄧大俠。小女子今夜前來拜訪,實乃有要事告知李太平,還請鄧大俠給小女子一個開口的機會。”
鄧飛手按劍柄,頭也不回的說道:“說與我聽。”
詩幼微不敢有絲毫猶豫,因為那個男人不會等,再開口時便隻有劍。
“千麵魔君乃是刑部尚書鄭經玄,此事千真萬確,絕無虛言。小女子將離大興城,算是還太平一名之恩。”
劍西來轉身走向詩幼微,直到兩人隻剩一劍之距,才冷聲說道。
“半字虛假,天涯追殺。”
詩幼微躬身道:“謝鄧大俠。”
望著詩幼微離開,劍西來卻冇有去找李太平,而是決定將此事先行瞞下。
劍西來在玉龍劍洞得劍意洗練,其修心早已強過修身。
他現在缺少的隻是一場,能讓他手中劍更鋒利的戰鬥。而李太平不一樣,他的心還需過美人那一關。
對於李太平來說這一關不好過。麵對慕品山的傾城妖媚,他的心還遠遠不夠強大。
“噗通!”
水花四濺,青衫再濕。
劍西來皺著眉頭,望著冒出頭的李太平。
“第七次了,你也死了七次。”
李太平臉色通紅,不過那並非因劍西來的話羞愧的,而是氣血過旺所致。
“古語有雲,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家娘子,風姿卓越,仙子入凡塵,心動有何錯。”
劍西來冷聲道:“慧劍斬凡根,出劍自然神。”
這話初聽很有道理,細品道理全無。李太平冇好氣得說道:“你怎麼不慧劍斬凡根。”
劍西來拔劍而出,望著劍身說道:“心劍斬六慾,忘卻煩惱身。”
李太平笑道:“那就是假斬嘍!”
話音落,李太平卻愣住了,腦子裡不停的轉著兩個字“假斬”。
出家人要斬七情六慾,難道說他們還真斬殺了父母,戳瞎了雙眼……
他們冇有,他們隻是在心中斬斷了人的七情六慾,達到了心無點塵的境界。
李太平不想當和尚,斬七情六慾他做不到,不過卻想到了紅蓮的話。
**無止境,假和尚們以為斬斷,其實未斷,隻是求佛之慾淩駕於其它慾念之上。
**是欲,無上劍道也是欲。劍西來並非做到了心劍斬六慾,隻是這陣子心中那把劍擋住了其它**而已。
池塘炸裂,一人沖天狂笑……
劍西來搖了搖頭,揮手將那蓬雨幕趕走,轉身走回住處。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得看李太平自己的了。
李太平一臉興奮的跑回住處,卻瞧見了院子裡站著兩個人。不對,是一個站著,一個被人拎著。
隻見一身白衣的慕品山,手裡拎著耷拉著腦袋的秋冬。
“家裡的丫鬟蹲老爺牆根,還真是大膽包天。”
李太平上前笑道:“蹲多久了,腿麻冇,要不進去聽。”
秋冬腳尖勉強夠到地麵,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一樣……
李太平笑道:“我瞧你蠻精神的,乾脆也甭睡了,就在外邊練劍到天亮好了。省得腦子裡的念頭,老往出跑。”
“老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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