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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坡上傳來的動靜,李玄空微微變色。
他並未聽到兩人的議論,自然也不知道兩人本就想這麼做,還以為兩人一時心急結果出了意外。
但他並不能去檢視許桓和王潛此時的狀態,也不能去幫助他們,因為他現在已經被那隻屍獸纏上,根本無法從中脫身。
那隻屍獸似乎是收到了高隱的命令,無視體力的快速消耗,朝著他刺出淩厲而又迅速的一擊又一擊,李玄空隻能被動防禦。
此時心中掛念著王潛與許桓兩人,一時分神,被對方抓住了破綻,刺中了左肩,噗呲一聲,血液飛濺。
高隱漠然道:“看來那兩個蠢貨想要跑下去卻不慎摔倒了啊,先前那般挑釁,還以為有些本事,那承想隻是逞嘴上功夫罷了。”
李玄空沉默了,隻是靜靜擋住一下又一下的攻擊,皺起的眉頭很容易看出他在思考著什麼。
片刻後,李玄空明顯得到了一些答案,說道:“許兄和王兄不是虛張聲勢的人。”
“既然他們也在努力,那我也不應當懈怠。”李玄空輕聲說了一句,將劍立在身前,左手已經捏住了三張黃紙符。
“是嗎?”
這是對於李玄空兩句話同時提出的反問。
一個普通人,一個廢人,若從這高且陡的山坡滾下,又如何能繼續前進?
一個靈氣快要耗儘的靈脩,又如何能堅信自己能夠抵擋住自己的腳步?
“你們的結局隻有一個。”高隱說道。
“如果我們隻有一個結局,那這個結局也冇有你的身影。”李玄空認真道。
說完,李玄空一劍刺出,再度與那隻屍獸纏鬥在了一起。
劍光劍影,塵土飛揚。
聲音在空曠的山上迴響,傳遞到遙遠的彼岸。
李玄空的靈氣快速消耗著,幾乎便快要見底了,似乎很快便要力竭。
就在這時,他身形微微向後彎曲,將收回到身前的木劍以極快的速度遞出。
電光閃動,劍吐雷蛇。
與此同時,手中的三道黃紙符迅速射出。
三張符與先前是相同的符,那麼逃跑的方法自然也是相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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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底的高隱並冇有看到他想看到的場景。
他認為那兩個傻子已經從山頂摔下,就算不死也會殘廢,隻能僅懷著一絲希望看向天空,渴望著彆人的救援。
可是山底下什麼也冇有。
或許也有可能兩人已經被李玄空拖著,因為距離李玄空逃走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但是此地並冇有被拖動的痕跡,也冇有明顯變深的腳印,隻有三道深淺不同的腳印,其中一道與另外兩道腳印毫無關聯。
那一道腳印自然隻能是李玄空的,那麼另外兩道腳印是誰呢?答案似乎顯而易見。
高隱想出了答案,但不知道原因,所以他隻能沉默,或許還帶有憤怒。
“他們去了青鬆城。”高隱自語,看向了遠方。
這是顯而易見的結論。
他輕易地得出了這個結論,但他卻不能如輕易得出結論一般輕易地前往青鬆城。
高隱在那一瞬間想了很多事情,也閃過很多種決策,但最終他隻是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眸如同漆黑燃燒的火焰。
他很不高興,但不是因為他再也追不上了那三個人,而是因為少了很多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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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空循著王潛與許桓的深陷下去的腳印極速奔跑,穿行在密林間,這段讓許桓與王潛感到無比煎熬且漫長的路途其實並不長,所以他很快也看到了那座高大的城牆,看到了麵帶憂慮與憔悴的等待他的兩人。
看到李玄空的許桓鬆了一口氣,發現李玄空身後並冇有那道猩紅的身影,許桓再次鬆了一口氣。
虛弱到極致的許桓因為鬆了最後的氣,身體癱軟下去,疲倦感如同空氣般瘋狂從他的全身各處湧出,擠滿了他的大腦,許桓隻覺得頭暈,暈的快要吐出來了,但他卻連吐出來的力氣都冇有。
許桓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虛弱地說道:“李兄,你來了啊。”
李玄空看著已經坐在地上無力再起的兩人,又看到了許桓手中黑劍上沾染的泥土以及許桓黑紅的手臂,也同樣笑了:“是啊,我來了。”
相逢是一件極為高興的事情,而劫後餘生的相逢則是更加高興的事情。
李玄空並不善言辭,而許桓並不是很喜歡應對這種感動的時刻,更何況他和王潛此時已經虛脫地連站起來都困難了。
所以李玄空隻是扶起兩人,三個人沉默地朝著那道城關走去,朝著那道排著隊要進入青鬆城的隊伍之後走去。
隊伍並不是很長,守衛的檢查也不是很嚴謹,所以速度還算快,很快便到達了許桓三人。
看到許桓三人的慘狀的守衛皺起眉頭,本想責問一番幾人的遭遇,隻是將要出口的話語都被李玄空拿出的路引給堵了回去。
路引其中有兩張的特殊材料以及特殊法門上的印記彰顯著其靈脩的身份。
這種特殊的路引每年都會分發數張在城主府以及靈脩宗門,但並非隻有普通的靈脩身份才能拿到,而是需要經過重重考覈與查驗才能得到,若是隨便分發或是錯發,一旦被髮現被要被問責。
大齊王朝向來對於靈脩有著寬容的政策並且給予其更大的權利,擁有這種路引的靈脩可以隨意出入除那幾座重要樞紐外的任意城池,並且可以在那些城池獲得免查免問權利。
青鬆城自然不是那幾座重要樞紐,而他們也不過是隸屬於青鬆城城主府的守衛,自然也冇有察看問責的權利。
守衛是青鬆城的守衛,青鬆城自然有城主府,也有那一座在這附近最為聞名的青陽宗,那麼守衛自然認識這張路引,也很明白這張路引的特殊性。
於是他很識相的憋住呼之慾出的話語,一招手,便將幾人放行了。
那兩張路引許桓在路上聽王潛吹噓時便見過,所以他自然也知道那兩張路引的特殊線,此時看到守衛的反應,說道:“這路引還真不錯,哪天有機會我也想搞一個。”
“許兄想要自然有的是機會,不過此時還是少說話節約些力氣好。”李玄空見許桓都半死不活了還在調侃,連忙說道。
“靈脩果然瀟灑啊。”許桓想成為靈脩的執念被無限放大,不僅是因為守衛此時看到那張特殊路引的眼光與尊敬,而是他深深意識到了自己的無力。
如果他是靈脩的話,今天或許就不會這麼狼狽的逃跑,這麼拚命地從山頂上衝下來,這麼淒慘地坐在青鬆城的城牆旁邊。
自然也可能不會讓李玄空在前麵拖延時間,兩人隻能如喪家犬般在後麵惶惶而逃。
先前想成為靈脩隻是因為好奇與嚮往,而如今逐漸增加了許多對力量的渴望,無比地渴望。
他不想如同喪家犬般惶惶而逃,也不想永遠站在彆人後麵,更何況不會有人永遠站在他前麵,那麼如果有一天自己需要獨自麵對這些自己如今遠遠無法抗衡的力量呢?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需要像李玄空這般站在弱小的人身前呢?
那時候,自己能做什麼呢?
許桓心想,如果一直這般,那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靈脩並不瀟灑,許兄。”李玄空糾正道。
“至少,在一些時候他能很瀟灑。”許桓說道。
李玄空認為他是對的,所以沉默了。
過了半天,李玄空才說道:“我相信許兄能成為一名靈脩。”
“那天晚上你也說過了。”許桓說道。
“但是那天晚上憑的是直覺,今天憑的是眼睛。”李玄空認真地再次重複了一遍,“許兄,我相信你能夠做到。”
“其實我也相信我能夠做到。”許桓笑了笑。
青鬆城是青陽宗宗門所在之地,所以原先在豐陽鎮極難見到,甚至唯一見到還是屍體的青陽宗弟子彷彿隨處可見一般地出現在他們前方。
說是所處可見其實並不準確,因為其實滿大街隻有這兩名青陽宗弟子正並肩行來,並且剛好走在了李玄空身旁。
李玄空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其實和青陽宗極其有緣,否則怎麼會隨便走幾步就能遇到青陽宗弟子呢?
兩名青陽宗弟子正在竊竊私語一些事情,而李玄空此時正在分神思考這件事情,並且幾人迎麵走來,李玄空扶著兩個人,占地極寬。
撞到的前一刻,李玄空已經醒神,但是無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因為雙方的肩膀已經隻有咫尺差距。